【杰佣】吊桥效应(7)

  • 第五人格xSCP基金会,架空。

  • 奇怪的脑洞,我流杰佣。

  • 有非常多的人物黑化。

  • ooc有。

  • 高度预警,人物死亡描写。







13.

“你还好?”

 

博士再次这么问道。这句话又令奈布想起了空军。SCP基金会——他现在已经知道研究所的全名了,这个可以令他联想到核辐射的标志贴在走廊上以及每个房间的铭牌上;他们的工作人员问出这句话时都是一样的语调,一样的比关切意味更重的例行公事及质询意味。

佣兵没有回答。他甚至连对维持表情都感到疲惫。

博士笑了一笑,关闭了录音设施。他双手交握,直视向奈布,道:“你有问题没有说出口,这导致你阐述起来非常的犹豫。”

隐瞒没有意义。奈布回答:“是。”

“你现在可以问了。”对方说道,“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尽量回答你。”

 

奈布停顿了一会儿。

“在我进入项目前,我的记忆是缺失的。我所知道的我的过去,几乎全部都是来源于你们的阐述。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问题。”

 

博士说:“你怀疑我们欺骗你?”

奈布没说话。

“我们关于你过去的了解全部来自于资料和文档。文本信息可能会和你本身存在误差,但是这些都归属于这个社会对你‘个人’的认知。在这一点上,‘机构’是无法做到‘欺骗’的。”

“‘你的记忆丧失源于你之前研究活动时的不慎操作’——我之前有参加过这场‘游戏’,对吧?”

“没错。”

“我通关了。在上一次游戏中,我是逃脱者,对吧?”

 

博士注视着他。这一次他没再说话。

 

奈布说:“游戏逃脱者会被清除记忆,再次投入游戏。”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片刻后歪了歪头,“看来我猜对了。”

“值得惊叹。记忆被[数据删除]后,潜意识会无条件接受所知道的第一信息,对这些信息很少有人会质疑;就像没有人会去忽然质疑‘地球是圆形’的。”

“那么我所属的D级人员究竟是什么概念?你们在承诺中所说的,只要活着通过实验就能免除刑期,甚至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但是我在上一次就已经‘活着通过游戏’了。你们永远不会有兑现承诺的一天……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我们……D级人员面对的未来只有‘死亡’。对吧?”

 

博士沉默了一会儿,“你已经有答案了。奈布·萨贝达。”

 

奈布注意到他称呼了他的名字;这很罕见,除去记忆清除后的最开始一天,基金会工作人员再未称呼过他的名字。就好像他被编制为D级人员后,就不再是个人,而是流水线上贴有条形代码的消耗品。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喊了我的名字。”奈布说,“一般的社交礼仪,你同时应该向我介绍你的名字。”

博士摇了摇头。

“姓氏也行。我想我能够礼貌的称呼您。”

博士依然什么都没说。

奈布明白了,“你们……被规定不能和D级人员有交情,对吧?交换姓名是建立社交关系的第一步。你是之后第一个用姓名而不是代号称呼我的人。你性格柔软……所以,你更怕越界。越界的惩罚很可怕吗?”

博士叹了口气,“你太聪明了,萨贝达。有时候蠢一些会活得更好,对我们彼此都好。”

 

奈布理解他。

毕竟,他们这种人,就像是面前被吊着一根胡萝卜的兔子,他们永远无法碰触到希冀里的胡萝卜,还得被引诱着一步步走向屠宰场。但有希望总归是好事。不至于太过混乱。可能直到被处决的那一刻还是能期待的向往着明天。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奈布说,“除非再次[数据清除]。我想你们是不会那么快执行这一步的,毕竟你们不知道我脑子里还有多少信息没有挖出来。”

“那你要拒不配合吗?”

奈布想了想,然后缓慢的摇了头。

 

“……我会尽力配合的。”他低声说,“我只是有些……情绪。”

“不甘心,觉得不公平。对吧?”

 

具体怎么形容呢?

糟糕透顶。他就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四处断壁残垣腐木虬结,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他是小白鼠,是棋盘中他人手掌上的一枚棋。他们都是。无论再怎么想挣扎,哪怕再竭尽全力,说到底最后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努力毫无作用。选择没有意义。雇主说“杀了他”,医生说“救救你自己”,而他也不过一脚踏空,前往既定的命运里去。

 

“我看过太多你这样的孩子了。”博士轻声说,“你也不过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不过,你也应该明白,你是重刑犯。连环杀人,就算是从犯,你的死罪也早就在法庭上定下了。该觉得‘不甘心’的人何止你们D级人员,就算是特工或者是‘我们’,在‘需要的时候’,赴死的何止一例。‘监管者’你是亲自面对过的,你想象过当这些东西失去妥善收容,流落在世界上各个角落……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境况吗?”

 

“他们——”

奈布闭了闭眼,他随时能想到他们杀人时的模样。他很快就能回忆起裘克的狂笑和美智子天真的哼唱。他当然想到了杰克。杰克身边是那段噩梦里唯一的安心之处。但他不能再期待更多了。

他换了话题,“玛尔塔呢?”

 

“玛尔塔?”

“空军,你们派遣到游戏里的特工。”

“她把她的名字告诉你了?看来她挺喜欢你的。”

 

奈布回想了片刻他们在游戏中相处的场景和对话;玛尔塔始终冷着一张脸,对他说话也没什么好声气。他总觉得她应该是嫌弃他负伤的躯体是种拖累。他同时对她怀抱有极大的歉意。

 

博士说:“我知道她。她不是那种会告诉任务对象姓名的人。她一定很喜欢你。”他停一下,“她迷失了。我们再接受不到她的数据。”

 

14.

奈布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花费了时间才遏制住喉咙中无意识的尖叫。他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自己将自己的手腕掐的一片青紫。他浑身冷汗,挣扎着去摸索床头的灯。

医生站在他的床头,“你又做噩梦了。”她说,“你要水吗?”

奈布摇了摇头。医生俯下身,轻柔的拍打他的背部,帮助他将紧紧攥住的拳头松开。

医生说:“这次好了很多。你没有再掐自己的喉咙了。胃部感觉怎么样?”

奈布脸色苍白,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老样子。”他艰涩的回答。

医生问:“梦境呢?也是老样子?”

“……不,这次不一样。”

“梦见了什么?”

 

奈布犹豫了一下。

 

医生在他床侧坐下,帮他在背部垫上枕头,“奈布,你得信任我。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会为你保密的。一切,只要是为你。”

“谢谢,莉迪亚——”

“艾米丽。”医生打断他,“叫我艾米丽。”

“……好的,艾米丽。”奈布说,他苦笑了一下,似乎是在为女士面前表露自己的狼狈而难堪。尽管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最开始,和从前一模一样。但是后来不太一样了。我梦见一个怪物追杀我。它……他,他杀了我所有的同伴,只剩下我一个人。最后我快死了。”

 

他倒在大门边,喘不过气来。失血过多的眩晕如同海水一般淹没他。他无比接近的再次触摸到了死亡。

 

“我看见了走马灯。”奈布低垂眼睑,睫毛笼在他的瞳眸上,灯光拉出一道细密的阴影,这幅场景令雇佣兵看起来出乎意料的脆弱,甚至更加贴近他本该归属的年纪。他轻声叙述,“走马灯。死前都会看见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看见这玩意的时候还要承受那么重的情绪。太难受了,那几乎是我这一生所有激烈情绪的整合。”

 

他做出了无比冲动的事情。

 

“我吻了那个怪物。”奈布木讷的、冷静的说道,“味道不是很好的吻。它……他,他没有人类的唇部,我大概像是在和骷髅接吻。我内脏出血了。吐出来的血和那个吻一起滴到他的骨头上。我现在依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吻他。这太莫名其妙……也太恐怖了。”

 

艾米丽认真的听他断断续续的阐述完,语气轻柔的发表意见,“你应当是知道的。那个理由已经在你心里了。”

“……太糟糕了。”奈布捂住脸。他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艾米丽一直平和的注视着他,直到他慢慢的钻出来。

 

奈布说:“好吧,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我没有什么过什么开心的时光。我也没有过吻。我——我恨这个世界,也恨要杀我的怪物。但是同时……我‘爱’它们。艾米丽,这种操蛋的感觉……我没法好好叙述。如果有东西能杀死我,那再好不过了。他为什么不早点来?”

艾米丽轻声说:“冷静些。奈布,冷静些。”

“我想对抗它们。”奈布说,“那时候我只能想到‘吻’了——不,那时候我什么都来不及想。我快死了。甚至做爱都可以。老天,我都快死了。世界都要末日了,为什么要为‘我主动去吻一个杀我的怪物’找乱七八糟的理由?”

 

艾米丽说:“但是你好多了。”

 

“是的。我好多了。”奈布将手指插进头发,将脸埋进掌心,“我总算没在噩梦醒来之前将自己掐死在床上。”

“你其实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你还记得吗,奈布?”

“……因为杰克。”

“对。在巢穴里时,他会陪伴你一起睡。最开始你还恶意的想着,‘可能连怪物都忍受不了噩梦中的我’,但实际上,他在你身边,你整夜都很好。你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了,奈布?”

 

奈布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一些。

他低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想他。我总是在想他。”

“你知道这个名词的。‘吊桥效应’,当你提心吊胆时,你会忍不住的心跳加快,而在这个时候你遇到了杰克……你会把‘爱情’迁移到他身上。”

“……操蛋的‘爱情’。”

“好吧,好吧。可能确实不是‘爱’。但就算在人类之间,‘爱情’就难以界定。多巴胺,去甲肾上激素,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总归生理上就是种脑内分泌的激素。或者干脆就是由于性欲。谁知道呢?谁规定一有定‘正规的爱情’?你不是一直性冷感吗,或许你就是只对‘怪物’来电,谁知道呢。”

“——艾米丽!”

 

艾米丽笑了笑。她的这个笑容在浅橘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

“好的,不开你玩笑了。”

她抬手将奈布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整理好,“但是,奈布。活着——太短暂了。你需要杰克。吊桥效应也好,什么离奇的心理反应也好,你需要他。总归我们都是要死的,死在一个顺眼的生物手里,总要比未知的死亡好上太多,对不对?”

 

奈布的眼神迷茫了一瞬,“这不像你会说的话……艾米丽。”

 

“我不年轻了。我的人生差不多毁得一塌糊涂,你能来帮我,和我最后疯狂一把,我很感激。现在,我也想要帮帮你。”

 

奈布抱住双膝,靠在枕头上。他整个人都被柔软的织物所包围,看起来更是要比本身的年龄小上许多。他似乎想了很久,半晌后才闷闷的回话。

“我想要相信他的。”他说,“……本能总是让我相信他。本能总是和理智背道而驰。我总是觉得他不会杀我。包括那一次。佣兵对于危险的觉察是不会出错的,但是和杰克有关时却总是失误。上次也是,我百分百确定我要死了。但是我在打开那扇门时,再没有得到什么伤痕。”

“……杰克帮我挡了下来。”

 

艾米丽说:“你看,你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因为‘爱’。你只是因为情绪宣泄吻了吻他,他就把你完好无损的送了出来,他一直牢牢的记着你。如果说监管者的难以克制的本能就是‘杀戮’,你待在他身边那么久,他甚至没让你有个细小的擦伤。”

 

奈布歪了歪头,“他当然不爱我。”

 

艾米丽说:“当然。怪物知道‘爱’是什么吗?连我们都不知道啊。”

 

奈布和艾米丽同时笑起来。奈布一边笑一边擦拭去眼角的眼泪,道:“够了,足够了。”

 

艾米丽站了起来。奈布坐在床上注视着她,他将眼泪擦干,问道:“你要走了吗,艾米丽?”

艾米丽说:“你想让我多留一会儿吗?”

奈布说:“我没法……给你们报仇。可以吗?”

 

艾米丽停了一停,随后咯咯咯咯的笑起来。她一直是一个成熟的女性,这一刻的笑声却清脆如重归少女时期。奈布安静的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的头颅像个坏掉的玩偶一般掉到了地上。

无头的艾米丽捡起了自己头颅,抱在怀里。

头颅用温和的声音回答道:“我说了,奈布,我只是想来帮帮你。我们……都是要死的。”

 

奈布说:“再见,艾米丽。”

 

他从梦里醒来了。在灯火通明的D级人员宿舍,穿着黄色的制服。这时刻整栋大楼警报声尖啸而刺耳。

他找回了他的记忆。他和艾米丽·黛儿医生是同一批投入实验的D级人员,而那场试验中,只有他一个人成功逃脱;而他逃脱的原因,是濒死时那个莫名的吻。只是一个吻。监管者就像是改换了性格,怀抱他输入大门密码,将他推出了门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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